[創作] 情菇(R18)
看板: marvel
作者: goldshrimp (黑色蘆葦洞)
標題: [創作] 情菇(R18)
時間: Tue Sep 2 12:29:19 2025
※含性愛描寫但不hardcore
未經授權者,不得將文章用於各種商業用途
林修哲坐在駕駛座上,雙手還握著方向盤,車子早就熄了火,他看著眼前那棟被時間和雨
季吞噬的建築,覺得裡頭似乎有什麼在呼喚他。
自己怎麼會來到這裡呢?
他還記得,那一個病患突然預約了會談。
男人看起來疲憊,眼神飄忽,鼻樑上架著一副金色的細邊眼鏡,長相其實可稱得上英俊,
但氣色非常不好。襯衫濕透貼在脊背,明明一身汗濕,但身體卻在顫抖。
他不斷調整坐姿,手掌卻仍緊緊握拳,像要抓住什麼才不會崩潰。
男人一邊打顫喊著冷,林修哲將冷氣溫度調高都沒用。
林修哲於是將自己一件放在診療室的外套遞給對方,男人接過外套披上,雙手插入口袋中
,終於不再顫抖了。
「準備好要跟我聊聊了嗎?」林修哲說。
病患披著那外套,張口,但聲音卡在喉嚨,喉頭像有東西堵住,他吞了一口口水,卻什麼
都沒說出來。
「慢慢來,你要水嗎?」林修哲又問
男人搖搖頭,長長地呼了口氣,接著一個字一個字說了一段奇怪的故事,而林修哲就此墜
入那個故事餘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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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大學三年級那年,搬進那棟屋子的。
那是一排老透天厝依著山腳築成,我租的房子是其中一棟三層老屋。
一二樓是房東的住家,三樓則分租出去。
靠山房子很潮濕,租金非常低,對那時窮困的我算是不得不的選擇了。
搬家那天,天氣濕熱,走進屋內的那一刻,我就聞到了一股奇異的氣味,說不上來的酸甜
發酵香但又混著濕土氣。我皺著眉頭看向房東,房東也注意到我狐疑的表情。
「那是香菇的味道啦,我們家後面自己種的。」房東笑得慈眉善目,「是非常珍貴的菇
唷! 市場上買不到的。」
「你擔心的話我房裡有除濕機和空氣清淨機,免費給你用。」房東大方地說。
一聽到有這等好事,我因為沒錢一直都沒有買這兩種機器,剛剛的疑慮一掃而空,反正房
租那麼便宜,就先住住看吧!
房東很熱情,請我吃他們家自己種的菇。菜色是香菇雞湯,湯色很罕見地泛紅,湯面上浮
著一層油,香得讓人食指大動,我迫不及待喝一口,竟有種厚實黏滑的感覺,像清透的羹
,鮮香滿溢整個嘴裡。
我舀第二口時,眼角餘光注意到一道人影,抬頭就看到一個細瘦的身子靠在門邊。
是一個女孩子,她穿著寬大的家居服低頭站著,長髮遮住她的臉,看不清模樣。
有一種淡淡的香氣從她身上飄來,像是剛洗過髮、木質的香氣中有水氣的味道。
她抬起頭,只是淡淡地瞟我一眼,那是一張蒼白的臉,小巧的五官,但顏色鮮明。眼睛特
別黑,嘴唇充滿血色,隨即輕飄飄地走開了。
「我女兒。」房東說,「比較內向不太喜歡說話,不要介意。」
我點點頭,卻忍不住再看了一眼空蕩的門邊。
之後的幾日,不知道是我的幻覺還是怎樣,總覺得房東女兒身上那股味道一直縈繞不散,
不只在一樓有,連我房間的衣櫃、枕頭被單都似乎殘留著。
這讓我開始對那個女孩產生好奇,而且我有好幾次熬夜打遊戲的時候,發現她總在快天亮
的時後,腳步輕盈地走出大門,不知道去哪裡。
平常我要上學又要打工,其實很少遇到她,但一旦遇到了,我還是會友善地跟她打招呼,
她會跟我點頭微笑。幾次過後,我開始找機會與她攀談,她都不太回應,只是用一種莫名
有穿透力的眼神看我,讓我覺得好像身上某個秘密被她看穿,裸露在她面前。
但,我明明又沒啥想法。
我把這件事跟死黨阿明說,果然他又用那一貫戲謔的態度嘲笑我。
「所以到底正不正啊? 衝了啦! 說不定以後連房租都不用付了!」阿明用手肘撞著我
「要說正也還好,但就是......」
「就是怎樣?」
「很特別......」我在腦中回想著她的臉,和那高深莫測的眼神。
「特別? 完蛋......用特別來形容你一定暈了,你喜歡上人家了。」
「拜託,才沒有好嘛!」我搖著頭結束了阿明無聊的起鬨。
當時的我根本沒想過最後事情會發展成那樣。
有天我急著要跑回房間拿東西,在樓梯轉角撞到她,她靜靜站在陰影裡,抱著一籃洗好的
衣服,纖瘦的身材哪有辦法承受我跑上樓梯的力道,身體接觸那一刻我感到她的身體冰涼
,但隨即反射性地伸出手抓住了往後倒的她。
衣服散落一地,而我們兩人靠得極近,我已經很久沒有跟異性那麼親密,一時間有點慌張
,只能結結巴巴地道歉。
而她看到我這種樣子,忽然像貓似地笑了一下,眼睛和嘴角都彎成月牙狀,看起來竟有點
邪惡魅惑的樣子,與平時寧靜冷淡的表情非常不同。
我鬆了手,連忙蹲下撿衣服,臉上滾燙。
她也慢慢蹲下,慢條斯理的將衣服疊好
「真抱歉,我不應該在樓梯上跑,妳沒事吧?」我紅著臉說。
「沒事。」她的聲音不像外表那樣年輕,反而是低沉而柔軟,像深夜電台的低語
難得她回話,我又趕快追問。
「請問,妳叫什麼名字啊?」
「小緋。」她說。
「我是阿奇,大學生。妳呢」
「我都在家......幫忙......養菇。」
我正要說些什麼,她就急急忙忙搶過我手中的衣服,轉身走進樓道,腳步輕得幾乎沒聲音
。
就在她消失在轉角之前,她停下來,回頭用那墨黑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嘴角輕輕揚起,像
一道勾,接著快速消失在走廊盡頭。
那一瞬間我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只覺得胸口很悶,一口氣喘不上來。
她那種表情不像是人與人之間友善的交流,更像......一個女人對男人的挑釁招惹。
就像在嘲笑我,嘲笑我不敢行動一樣。
我怔怔站在濕暗的樓道,嘴中下意識地唸著她的名字:小緋.......
那時好像有什麼剛在體內悄悄發芽,我感到有點害怕,背脊發涼,身體又莫名發燙。
我本能覺得小緋很危險,我不應該再跟她有所接觸。
接下來的日子沒有什麼特別,我沒有再碰見小緋。
可是卻有了新的問題,我的身上,沾染了屋子裡的味道,不管怎麼洗都洗不掉。
阿明老是說我是不是開始撒了什麼過期香水,還是跟什麼女人來往,怎麼身上都有一種說
不出來的怪異香味,香中帶腥。
這種近似濕潤木料的香氣,也像開始發霉的甜果實,開了除濕機和空氣清淨機的功效皆不
大。
一開始我也很困擾,但慢慢竟逐漸習慣了,沉浸在這氣息中,竟讓我感到安定,我好像躺
在一片潮濕的森林中,跟著自然一起呼吸一樣。
這氣味慢慢成為一種需要,我閉上眼睛用力吸一口氣,腦海中老是那天小緋回過頭看我的
臉。
某夜我做了個夢,一個我從未有過的,難以啟齒的夢
夢裡小緋坐在我床邊。
我從床上起身,她寬鬆的睡衣滑落,露出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身體。
我瞪大眼睛,呼吸變得急促。 她慢慢坐在地上,對著我張開雙腿,我無法阻止她的動作
,我看到她的大腿根部竟生出一叢叢鮮紅的菇朵,微微顫動著,彷彿那些菇瓣都有生命一
般。
夢中的我從床上起身,又跪了下去,像個虔誠的信徒,爬向她雙腿之間,狂亂地聞著那濃
烈的蕈類的腥香,腦中湧上一股說不清的複雜情緒,夢中的我,有多羞恥就有多渴望。
我驚醒時,滿身冷汗,但身體裡的火還在燃燒。
我拿出手機,隨便開啟了幾個成人影片,顫抖的手伸向我無法自拔的慾望。
結束以後,我對自己感到非常噁心。
可是有了第一次,很快就有了第二次。
那晚我又夢見自己走進一間房間,霧氣朦朧,空氣中到處都是細小的紅色粒子,形成一大
片紅色薄霧。
小緋赤身裸體躺在地上,從腿根深處生出的一圈一圈鮮紅的菇群,肥厚碩大半透明的蕈傘
隨著呼吸一下脹大、一下縮小,蕈傘上還包覆著晶亮的黏液。
那景象明明怪誕又淫穢,正常人都無法接受,但我卻無法控制地低伏下去。
我注意到小緋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王,得意地看著臣服於她的奴隸。
我的臉非常靠近那團紅菇,用力吸了一口氣,濃厚的氣息衝擊我的理智,我忍不住舔了一
口。
那黏液味道,竟是鮮甜的。
與我第一次喝到那碗湯幾乎一模一樣——鹹鮮、甜膩、還有一種讓人迷失自我的…幸福感
,我可以為了這味道永遠不要清醒。
小緋開始歇斯底里的狂笑著,像某個邪教的魔女一樣,整個屋子都是她浪蕩的笑聲。
我再次渾身濕透在床上醒來,床單上有一大片羞恥的濕痕。
我把自己和床鋪清理乾淨,洗了澡正準備出門打工,竟又撞見了小緋。
我連忙低頭,快速地從她旁邊走過。
沒想到她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力道很大。
她望著我,眼神狂熱:「你一直都能聞到是嗎?。」
我愣了一下,不知該如何接話。
「你開始做夢了嗎?」她忽然問,「夢見我?」
我的心跳忽然亂了節奏,幾乎要窒息。
她的眼神沒有笑意,但也沒有責怪,像是體諒我無法承認我那些淫邪的夢境,又像早已知
道答案。
我連忙將手抽出來,還沒等我說話,她卻先猛地轉身跑掉,髮梢飄過我鼻尖。
那香氣強烈得像一種催情藥,我感覺到下身一陣溫熱,趕緊頭也不回的逃了。
那天傍晚,我躲在房裡打電玩,有人來敲門。
打開門,房東正捧著一個碗,站在門外。
「最近天氣濕熱,我煮了排濕的涼粥,來一碗比較不會生病。」
我呆呆地接過那個碗,那熟悉的氣味猛然撲鼻,比過去任何一次都濃郁。湯色紅得幾近黑
,湯面浮著的菇朵肥碩滑膩。
「不行......不能喝.....我不能喝.......」我在心中努力想要抵抗那勾人魂魄的香氣。
但那浮在湯上的紅色菌類讓我想起那些夢裡......小緋的雙腿之間......
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喝了一口,心跳急遽加快,像毒蟲終於嘗到久違的毒品一樣,我滿足地
嘆出了氣。
「你最近很多夢吧?」房東忽然笑問,語氣隨意,像談論天氣。
我愣住,猛吞了一大口口水,但他卻只是拍拍我肩膀,「年輕人嘛,血氣方剛是好事。菇
要收成的時候到了,過幾天家裡有聚會,小緋要為大家表演,你要不要來看看?」
我低頭望著那碗粥,裏頭的紅菇微微晃動,彷彿仍活著。我的舌頭已經發燙,胃裡一片灼
熱,卻感到從未有過的飽足。
我想,我可能已經一腳踏進了一個未知又無法回頭的世界裡,鬼使神差地,我點了頭。
聚會當天,天空下著細雨,房東說來參加聚會的都是很喜歡他們家特有菇的老朋友,活動
就辦在他們香菇的培養室,培養室在房子外,房東領著我穿過小路才到達。
我突然想起,小緋從家裡跑出去的時候,是不是就是去培養室呢?
房東打開門,一股發霉與腐香混雜的氣息撲面而來,一座往下的樓梯出現在眼前。
我屏住呼吸跟著房東下樓,腳步踏過潮濕的石階,走下階梯來到一個異常寬敞的空間,完
全沒有出現我料想中應該出現的養殖香菇的裝置,也沒看到其他人。
卻只見到寬敞的空間中間鋪厚厚的床墊,床墊四週立著好幾座火把。
火光搖曳,空間浮動著濃烈的氣味,某種汗液與腥膻混合的氣味。
小緋在床墊中央,身上只披著一件紅色的薄紗。她閉著眼雙腿微彎地跪坐著,像等待什麼
。
「這是在做什麼?」我厲聲質問房東
「你想要她嗎?」房東突然問我。
我張口卻說不出話,突然不知道從哪來的一群人把我的四肢架住,我還在大吼大叫,沒想
到房東快速地往我嘴裡塞了一塊乾燥的東西。
那東西乾得像海綿,又有點彈性,剛碰上舌尖便迅速化開。氣味幾乎是瞬間爆開的---是
那熟悉的香味,但濃烈千百倍,混著腐爛水果般的甜與發酵過久的酸,猛然竄上鼻腔,直
衝腦門。
我來不及吐出,卻已經覺得喉嚨發熱起來,喉間灼熱竟迅速漫至下腹,我幾乎立刻勃起。
理智開始落了下風,眼前的房東突然變得遙遠而扭曲,耳邊響起耳鳴。
我卻只能盯著小緋的方向喘息,喉嚨發出痛苦的呻吟。
「她在等你......她需要愛,需要你這樣的......熱情。」房東在我耳邊低語著,輕推我
向前。
我像失了魂,被催眠似地走向她。小緋仍閉著眼,臉頰微紅,像是等我許久了。我跪下、
激動又狂躁地撫摸她的頭髮、親吻她的額頭、她的鎖骨、她起伏的胸口。
夢境的一切變成現實,她的身體非常冰涼水滑,沒有一點溫度,對比我的身體卻是滾燙至
極。
她睜開眼看著我,不帶驚恐,也不帶欲望,而是一種聖母般的接受。
我們交纏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的靈魂被扯開,從兩腿間到後腦勺,有什麼東西抽離,又
被塞回去,我感覺我隨時會死。
小緋在激烈的搖晃波動中,低聲呻吟,聲音像啼哭。
她猛烈地抓住我手,按在她的小腹上,那裡溫熱且微微鼓起,接著她的皮膚底下竟快速蠕
動了起來。
「牠們會長得很好。」她熱切地說,「因為你是真的愛我。」
我不知自己是否真的愛她,只知道那時的我願意死在她體內,我願意用我的身體為養料,
只要能滋養她,和她體內的任何東西。
當我達到高潮的瞬間,我的視線一片雪白,什麼都看不到。
幾秒後,我退了出來,恢復了視覺,看到小緋蒼白無瑕的身軀在光下劇烈起伏著
忽然之間,一縷又一縷血紅色的菌絲,像神經般抽動著,竟從她腿間那柔軟的地帶竄了出
來。
起初是幾根細細的絲,濕潤,蜷曲,但下一秒卻開始瘋長,纏繞、交織,在空氣中織出肉
質的蕈傘,然後,一朵、一簇、一整片鮮紅、溫熱、形狀怪異的菇,就那樣在她的胯間綻
放了。
有些蕈傘像唇瓣,有些小塊的內臟,有些根本無法形容,全都沾滿了滑膩的濕氣,發出甘
甜又腐熟的氣味。
那場景太過奇異,但我竟然不害怕,反而激動得哭了出來。
*********
我醒來時身上蓋著薄被,房東坐在一旁抽煙,小緋躺在我身邊睡得很沉。
「第一次都這樣。」他輕聲說。「你以後會習慣的。」
我問他這是什麼?她為什麼會長出這些?這一切到底是…
「這是愛情啊。」他微笑,「這些菇,不是每個人都能催生的。你是她選中的。」
我望向小緋熟睡的臉,她的臉色蒼白,嘴角卻含著笑。她的下體乾乾淨淨,那一簇簇紅菇
已經被割下,整齊地擺進藤籃裡,像寶物。
房東拿起一朵,露出滿足的表情。
「情菇是神明賜給我們的禮物…..這真是太美了。」
四周發出騷動,我這才發現黑暗中跪著許多人,竟都跪在地上膜拜著我們,這些人一直都
在看著我們嗎?這些人到底是.....
我沒有說話,只是坐在那兒,我聽不懂房東在說什麼,但腦中都是蕈菇在小緋腿間孳生裂
解的畫面。
那些日子就像是醒不來的噩夢。
每過一段時間,我就會到地下室,與小緋交合、餵養她的身體、房東會收割她腿間的菇,
讓所有人分食。
一開始我以為自己是自願的,是我自己無法控制自己對小緋的愛慾和性慾。
但後來我維持記憶的時間越來越短,我總是獨自一人在自己房間裡醒來,下身熱痛,也許
是那菇的菌絲早已經長進了我的腦裡,讓我分不清何時清醒、何時作夢,也弄不清這一切
是不是真是出自我自己的意志。
小緋依舊住在樓下,見面時總是低頭,從未回應我。
我試圖與她私下談話,問她:「妳是自願的嗎?為什麼妳會這樣...... 妳真的......喜歡
我嗎?」
她沒有回答我,只是空空地看著我。
然後,在我轉身時,卻聽到她說了:「祂喜歡你。」
祂......
祂到底是什麼?
我開始想要逃離這棟屋子、逃離這些荒唐又淫穢的儀式,逃離那個未知的邪惡。
我暗暗計畫著一切,但就在我要離開的那一晚,我卻聽到小緋淒厲的哭叫聲。
天人交戰一番後,她的尖叫聲讓我沒辦法丟下她不管。
我跟著聲音走,發現地下室的門是開著的。
小緋被綁在木架上,渾身赤裸。她的雙腿被棕綠色的蕈包覆,有些菇傘已裂開,正滴著黑
色汁液,散發出臭味,她的下半身看起來像腐爛了一樣。
房東站在一旁,手裡拿著小刀,一臉不悅地用力割除那些腐爛的菇。
「失去愛就是會長出這種東西,妳忍耐點吧! 不割掉這些東西妳會死的。」
我撲過去想救她,卻被幾個不知從哪裡冒出的信徒攔下,我被牢牢地壓制在地上。
「我知道你想離開......」房東蹲在我面前說道,「但是,這一切是不能停的,你明明知
道。」
「她能活著都是因為神明,她的身體就是養菇的土壤。你一走,誰來餵她?」
我咬緊牙關,看著她虛弱的模樣,淚水模糊了視線。
「我不想再碰她…這不是愛…..她不是自願的,我也不是!」
「你錯了,孩子。」他拍拍我的肩,「這就是愛的最原始的樣貌! 佔有、滋養、吞噬、重
生。你以為做愛只是為了肉體的快感?不是! 這是供奉,是被選中的人的獻祭!」
我痛哭失聲,聽著房東說著那些似是而非的胡話,卻什麼都改變不了。
那一夜,我再次被迫與她交合,這次是清醒而屈辱的,充滿絕望的結合。
我抱著她哭著,不斷道歉。
而她竟也輕輕地回抱我,撫摸著我的頭,像在安慰我,這是一場無希望的交媾,我感覺小
緋的眼神已經死透。
當我再次醒來,我已在樓上房間,身旁沒有任何人。
我什麼都沒帶,直接飛奔逃出那棟公寓,我瘋狂地跑,一點都不敢回頭。
那之後過了好多好多年,我早離開了那個城市,搬得遠遠的,我瘋狂工作,想把自己累垮
,我甚至試著交了幾個女友,就是不想再想起這件事。
但無論在哪裡,每當我進入某個女人體內,我總會突然看見她的臉,蒼白、破碎,唇角有
一抹幾乎不可察的神祕笑意。
而且那氣味時不時就會糾纏我,我總是會突然聞到那種潮濕、溫熱、混著發酵的,帶著腥
味的甜膩,召喚著我。
我逃不了......我根本逃不了......
*******************
林修哲本想如往常那樣保持沉穩,但不知不覺間身體已經前傾,呼吸也不再平穩。
他聽著病患說著那些荒誕細節,什麼「從少女腿間長出的紅菇」、什麼「做愛是供奉」,
這些話本該讓人嗤之以鼻,但從對方嘴裡說出來時卻異常有力,好像古老的真理被說出來
一樣。
他不是沒聽過重度精神病患的妄想,可隨著男人敘述越來越深入,他的心臟竟也不受控制
地加快了跳動。這故事太真實,太……刺激了。
他甚至感到一種幾近猥褻的悸動在體內亂竄,理智告訴他這一切根本不可能,但身體卻忍
不住相信了,甚至期望這故事是真的。
過程中他努力穩住自己,盡可能保持專業,連額間也冒出了汗。
會談結束後,男人沒有再來複診,接著就聯絡不上他了。
本來林修哲也沒多在意,只把那次診療當成一次特別奇妙的病例。
直到某一晚,回到家時,他在玄關站住了。
他聞到一股奇怪的氣味。
甜中帶腥,帶著發酵的氣味,還有一點泥土味,都說氣味是最好的引子,他馬上回想起那
名病患,同時發現氣味的來源,竟是自己手上的外套。
他想到當時他曾經將外套借給那名病患,之後診療室並沒有什麼怪味,怎麼這時候會充滿
這種森林的味道呢?
他動手掏外套口袋,竟摸出一張摺疊的紙條。
上頭只寫了一行潦草的地址。
那是一座長年多雨潮濕的城市,地址就是現在面前這裡。
猶豫了很久,林哲修終究是下了車。
鞋子踏在潮濕泥地時,傳來輕微的窸窣。
他一步步踏進廢墟內部,才穿過那曾經像是門的地方,他就看見了它。
那是——
一朵巨大的紅色蕈叢,盤踞在廢棄客廳中央。它的菌傘展開如一張濕潤的特大傘面,鮮紅
色的表皮閃著細膩的光澤,彷彿呼吸般一脹一縮。
那氣味,在這裡變得濃得幾乎無法忍受,像是有什麼野獸正在散發出濃烈的賀爾蒙。
他的目光不自覺往粗壯的菌柄底部看去,發現那裡卡著一個發亮的東西,那是副金邊眼鏡
——他認得那眼鏡,是那個消失的病患。
林修哲整個人僵在原地,耳朵裡聽不見任何聲音,只剩下沉悶的心跳,一聲聲,敲進他的
後腦。他的胃翻攪著,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從脊椎湧起。他後退一步,卻踩到一塊濕軟
的東西。低頭一看,是一小塊剛長出的菇芽,正顫顫地向他爬來。
他注意到牆上、地上,全都密佈著細如頭髮的紅色菌絲,像神經一樣開始從那朵巨菇的中
心向四周擴散。
這東西還活著!而且祂有思想,祂想吞噬我......
林修哲狼狽地踉蹌後退,連滾帶爬地轉身奔出廢墟,可他一邊跑,那氣味依然緊緊咬著他
的鼻腔,像一種入侵,他的腦中開始想像氣味像某種活體,從鼻腔往腦子鑽去。
他一邊跑,一邊又想起那病患嵌在菇柄的金絲眼鏡,以及他消失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最後我知道,我從未真正離開。她一直還在我體內,她不會走,我也不曾逃出來.
.......當我又聞到那味道的時候,我知道祂在召喚我了......」
眼看大門就在眼前,只差一步他就能逃回車上。
耳際忽傳來低沉而無以名狀的「喔........喔.....喔.......」嗚咽聲響。
那不是語言,卻比任何語言都更能直達心底深處,像古老的東西從地底最深處發出嗚咽呼
叫。
林修哲感到從尾椎爬上後腦的一陣戰慄,他在這一刻深切地感受到那呼喚,像是久遠的親
族穿越時間和空間,提醒他原本就該屬於此處。
所有人都有母親,所有人類都來源自雌性母體。
他停下了腳步,全身被那聲音緩緩牽引,他回頭看著那巨大的……
那東西已不再是「菇」,而是一個無法命名的形體,既似巨型的陰部,又似墓穴,密密麻
麻的菌絲軟肢纏繞,張開的縫口散出濃稠的紅色熱霧。
林修哲胸膛劇烈起伏,呼吸困難,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寧。
當無數腥紅的菌絲覆蓋他的皮膚時,他沒有抵抗,反而伸開雙臂,迎向那吞沒一切的潮濕
擁抱。
最後的意識裡,林修哲感到自己不是被吞噬,而是跟那個病患一樣------他也回歸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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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香菇雞湯而催生出的故事。
這世界上的確有顏色很紅的菇,可食用,只是看起來很不妙
小當家有一集也是講到紅色的粥,也是靈感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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